有一种尊重,是被允许慢慢分离
从前心理公益活动里,给一群孩子做团体游戏。一个孩子在结束解散时,惶惶询问:“我还能回来吗,你们还会回来吗?”
后来得知,这个孩子因为父母工作南下,五岁前跟爷爷奶奶生活,五岁后,被辗转于两位亲人家。于是一个孩子,默默忍受与父母分离的所有痛苦悲辛。
这也是为什么,那么多支教的公益组织,逐渐开窍,拒绝志愿者走马灯似地去支教的原因。
招募志愿者的要求,有一条非常醒目:“请确保你能在这呆上至少两年。”很多人理解不了这条款,觉得对一心奉献的志愿者来说,太苛刻。
但经历过的人知道,这并不是对志愿者的苛刻,而是对那些留守儿童的呵护。
那些孩子稚嫩岁月里,经历着无数次默默消化的分离痛苦;而后,曾怀着信任去交往、孺慕的老师,几个月几星期就离开了。
和“抛弃”他们的父母没有多大区别,分离的创伤被一次次重复。
精神分析中,马勒提到,一个孩子要顺利完成分离个体化,有四个亚型:孵化期、实践期、整合期和客体恒常期。
孵化期,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探索环境;实践期,孩子通过游戏,在母亲在的地盘去探索;
整合期,孩子不断打扰母亲,来表达与母亲亲密的需要、以及逃离亲密的矛盾心理;
客体恒常期,不管母亲在不在、怎么样,孩子都知道母亲是在的、不管好的坏的都是母亲,母亲作为一个恒常稳定的、不会混乱变化的客体存在于孩子心中。
这种客体恒常性,是内心有“安住”的感觉。
要达到客体恒常性,母亲既要允许孩子与自己分离,又能用稳定情绪抱持孩子分离的焦虑、对亲密渴望又逃离的矛盾;同时,也愿意给孩子时间慢慢实现分离,获得自主、掌控的感觉。
母亲的功能很奇妙,婴儿出生时由母亲养育。母亲不仅仅提供乳汁和襁褓,还要成为婴儿欲望、恐惧、希望、攻击、爱和恨的客体。
当然,当婴儿逐渐长大为小孩子,母亲也要成为那个承担孩子分离焦虑的有效客体。
一个相亲节目中,三十多岁的单身女士对妈妈愤怒哭诉:“青春期至二十多岁,你不许我打扮,不许和男孩子交往。把我跟你捆在一起,什么都听你的。现在,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人恋爱,你却不要我了,要推开我。你何其残忍?”
在这个女士和妈妈的关系中,妈妈无法面对与孩子分离的焦虑。她表达不能分离的愿望,让孩子在本要与之分离时,不能将自己的心理能量投注到外界环境和重要技能的发展上,而是返回到对母亲的追寻和关注上,因此受困于母女关系。
那些留守儿童亦如此。当留守儿童的心理能量,还处于需要停留在妈妈这个客体上时,母亲的骤然离开,会让孩子的心理能量投注失败,无处依托而落空。
尚存的共生、亲密渴望被阻断,同样会让这个孩子把内心能量返回、或始终投注到寻找一个“母亲客体”上,而不能投注到发展技能、探索环境上。
这些返回、固着,会耗尽孩子自身的能量,也有可能发展为病理性自恋或边缘障碍的现象。
所以,孩子与母亲的分离,既不能是黏密的分离失败,也不能是猝不及防的分离。
马勒在她的心理发展阶段性理论中,把一个情感能力很好的母亲客体,形容为“母亲鸟”,即可以给孩子轻柔的推动,也鼓励孩子独立。
像是鸟妈妈一样,在幼鸟稚嫩学步学飞时,妈妈在一边看着,允许它去探索。在它离开渴望妈妈追逐时,又可以看到它这种渴求,把它再度拥入怀中。
在这个生动的情景描述里,鸟妈妈既看到了小鸟想要离开的愿望,也看到了小鸟渴望亲密的愿望。即便矛盾,但她尊重也允许这种矛盾存在。
共生、分化、实践、整合。经过这样不断的放开、拥抱、返回、再离开……直到小鸟成熟,学会飞翔,与母亲分化,可以真的离开。
即便这个过程中,幼鸟知道鸟妈妈偶尔会让它失望,但总体上它知道母亲一直在身边,对它的独立抱着宽容的态度。它知道妈妈允许它试试看,也允许它慢慢分离。借助对这样一个积极的母亲意象的内化,小鸟获得了客体恒常性。
客体恒常性的重要,在于让小鸟获得了“完整的自己”,也获得了“完整的母亲”。
客体恒常性,是知道守护着、爱着自己的那个人,一直都在。于是,不怕远行,也不怕与人分离。
这种感觉,像是那个温柔的爱和坚决的力量,最后内化成这个孩子心中,一个永恒的客体。Ta不再需要向外寻找一个客体,才能活下来。
前提是,在Ta的生命中,曾被这样温柔而坚决、包容而有力地对待过。
孩子,从来不是父母的私有财产,可以随意获取、抛弃。一些有信仰的人眼中,认为孩子是神赐给父母的礼物,要用心呵护。
其实,也可以更大胆去想这个问题。姑且可以认为,孩子也不是礼物,孩子是交由父母暂时照顾的、一个独立灵魂。
Ta有自己的路要走,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,有自己的自由和成就要活。父母能做的,是成为持久而温暖的灯塔,在Ta需要陪伴照顾时,允许Ta依偎。
在Ta想要离开远行时,允许Ta离开。而无论走多远,当Ta心有不安,回头瞭望时,发现灯塔始终都在。
直到有一天,Ta可以在内心成为自己的灯塔,也会成为下一个生命的灯塔。也会成为自己孩子内心中那个恒常存在的客体。
我们何以对抗生命中那些无常的分离和丧失呢?唯有内心恒常的存在可以助力。
分离的伤痛,从来都不是个例啊。人大概天生有想做一棵树的愿望,在地下有根有须,跟Ta热爱的土壤抱得紧紧地。
那片Ta热爱的土壤,是每个人内心那种安住的感觉——既客体恒常性就是那片土地。人们需要在这个恒在的土地上,体会着Ta在这个世界上爱着一个人、依偎着一个人,甚至恨一个人的感觉。
有些分离,是将树掘起,让它漂浮在虚空中,无所适从、轻轻地没有重量。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“轻”。
精分动力学取向的咨询中,咨询师会成为来访者欲望、恐惧、希望、攻击、爱和恨的客体。在遇到分离创伤的治疗情况时,治疗师需要识别来访者处于分离过程的那个阶段。
治疗师也要做好准备,充当来访者替代性的母亲客体,稳定、柔和地要稳定、柔和地帮助来访者,以恰当的方式,完成过去未完成的分离-个体化发展阶段,清理出更多的心理能量来发展自己,而不是囿于分离创伤或未能的痛苦之中。
来访者曾经历过的分离创伤,也要陪伴Ta度过一段哀悼期。哀悼曾经的分离,哀悼经受之苦,哀悼在分离中那个惶然的自己。
因猝然分离而痛苦的心,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树,需要回到安住的土地里。好好对待你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吧。即便分离,也请郑重与对方告别。
本文作者
“我爱你,希望你长成我期待的样子”;很多时候,母爱变成了控制,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一部分,自己痛苦,孩子也痛苦。或许母爱可以这样说:“我爱你,希望你长成你本来的样子”。而孩子,父母生而为人, 无法完美,如果你能认识到这点,请放弃理想化的期待,接受父母本来的样子 ,告诉父母:“我也爱你,谢谢你让我成为自己。在人生的旅途上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课要修,每个人都需要有勇气成为自己,如果你不知道该怎样做,那我想你第一步可以从认识自己开始。
孩子与母亲的分离,既有渴望——成为独立的自己,又有恐惧——失去与母亲的链接,两者的冲突会让孩子痛苦,也让母亲伤怀,所以,分离最好是个缓慢并柔软的过程,在这个过程里,情绪被看到、被容纳、被消化,内心或成长,或蜕变,或创伤,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,都值得被尊重。
在最理想的情况下,父母的欲望不去覆盖孩子的体验,孩子会按照生命本有的节奏完成分离个体化,从家走向更广阔的天地。成长中这种覆盖不超过30%,发展并不会受阻。但是如果孩子的需要常常被迫压抑,总是以父母的需要优先,那么这个孩子的体验就被覆盖太多了,就像一片阴霾遮天蔽日,阴霾下的生命时刻期待着重见天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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